岁末年初，“权健事件”引爆舆论，权健实控人束昱辉等16名犯罪嫌疑人因涉嫌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等被刑拘。天津权健之后，河北华林也因涉嫌传销被调查。一时间，“直销涉传”又成网络热词。
权健、华林都持有正规直销牌照，但近期却先后因涉嫌传销被查处，而在此之前，有不少直销企业也被质疑涉嫌传销。腾讯安全日前对外发布的《2018年互联网金融安全报告》指出，2018年国内累计发现涉嫌传销平台达到5000余家，活跃人数超过千万。报告显示，直销企业涉嫌变相传销案件高发。
直销是一种商业模式，并不是传销，但在现实中，部分直销企业违规经营，将直销牌照当作传销合法化的“外衣”。而拥有直销牌照企业的违法行为，则让合法直销蒙上了一层灰。针对直销与传销“纠缠不清”等问题，商务部近日表示，目前已经暂停了直销的审批备案工作，全面梳理排查直销企业情况，对发现的违法违规经营问题，要严肃打击。
问题▶▷不少直销企业被曝光涉嫌从事类似传销活动
1998年，随着《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》发布，我国开始全面清理整顿传销市场，重拳打击非法传销。2005年，国务院又先后颁布了《禁止传销条例》和《直销管理条例》，从法律层面上界定了直销的合法性和传销的非法性。
根据《直销管理条例》规定，直销企业必须向商务主管部门申请直销经营许可。据商务部统计，截至目前，国内共有91家企业获得直销牌照。
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黄英姿对记者说，目前国内允许的是单层次直销，多层次直销即被界定为传销，是非法的。而和直销相比，传销有三个明显的特点：拉人头、收取入门费、团队计酬。
但在现实中，直销企业的多层销售客观存在，隐蔽性强。比如，直销公司往往以加盟的方式与经销商签约来规避。因为在一般商业关系中，经销商也存在层级，而一般企业对经销商也会根据业绩给予折扣和奖励。如果没有证据说明发展经销商就是团队计酬，在监管上就存在一定难度。
不少直销企业都被媒体曝光过存在越过法律红线、涉嫌从事类似传销的情况。2017年12月，国家工商总局在官网发布的《直销企业分级分类监管课题调研报告》显示，在对直销企业经营中存在的违法行为的调查中，从事传销活动的违法行为排在前三位，发生比例高达44.4%。
据公开报道显示，2018年，全国工商和市场监管部门共计查办直销违法案件59件，罚没金额共计3200万元。2018年，广东省市场监督管理局加大打击传销力度，率先开展创建无传销网络平台工作，捣毁传销窝点753个，查处传销案件37宗，罚没822.2万元；查处违规直销案件2宗，罚没1199.7万元。
探因▶▷部分直销企业急功近利一门心思“抓业绩”
伴随着直销行业的快速发展，非法传销却一直如影随形。传销和变相传销活动虽屡遭“严打”却一直难以有效根除，屡禁不止，成为多年难除的顽疾。
对于近期直销企业频频“爆雷”，黄英姿认为，这是因为有一部分直销企业急功近利，忽视了企业在成长过程中出现的问题，一门心思“抓业绩”，对经销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出现的虚假宣传、非法传销等行为视而不见；还有一部分直销企业以事业机会为导向，而忽视了产品质量和服务。
“直销的本源其实是以产品为导向，首先产品要好，消费者使用后觉得好再向其他人分享，进而成为直销企业的经销商。但现在不少直销企业过分以机会为导向，只顾瞄准能赚钱的机会，而忽视了产品的重要性。”黄英姿说，有的直销企业甚至把产品只当作道具，作为一种敛财的工具，自己根本没有产品生产线，过分宣传机会导向，拉人头，最后直销演变成传销。
北京大学中国直销行业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杨谦教授分析说，中国法规所允许的直销模式与海外直销的做法有一些差异，一些获得直销许可的企业法制观念淡薄，为求业绩发展甘冒风险采取违规的奖励制度，就很容易越界滑向传销。
传销一直难以被有效根除，还有迷惑性强的因素。近年来，传销的具体模式不断变化，尤其是网络传销平台故意规避法律对于传销的界定，使得其行为性质的认定难度加大。而网络传销涉案区域广、人员多，手段隐蔽，又给侦查取证带来一定难度。此外，由于刑罚只是针对传销团伙的组织和领导者，对大部分参与人员以遣散、教育为主，法律震慑力不够。
求解▶▷直销企业频频涉嫌传销须从法律层面进行完善
1998年国务院下发《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》，2005年颁布《禁止传销条例》。四年后，刑法修正案（七）新增了“组织、领导传销活动罪”。伴随着传销的蔓延，整治行动一直未停，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博弈。
对于直销企业频频涉嫌传销的现象，长期观察直销行业的九方马管理顾问机构董事长王万军指出，当前多层销售与传销存在模糊点，这使得有些直销企业愿意冒险“试探”，不断探底，这也使得有些企业很容易涉嫌传销。因此，需尽快进一步厘清直销和传销的边界。
要想彻底解决传销顽疾，专家认为须从法律层面进行完善。有律师建议，将非法传销问题列入立法计划。对传销的定义、定性、法律后果、监管部门的分工及职责等问题应该着重明确及细化，同时，针对传销活动积极参加者增设诱骗、胁迫他人参加传销组织罪，增强刑法自身结构的内在统一性。
一些拥有直销牌照企业的违法行为，让合法直销蒙上了一层灰。对此，黄英姿说，对于直销企业来说，要摆脱传销带来的消极影响，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把产品做好。“直销行业的本质是节约渠道成本，让利消费者，让人用上物美价廉的商品，但市面上多数直销产品的价格并不便宜。”黄英姿认为，直销在中国市场走过了二十多年仍被公众误解，因为很多直销商过于急功近利，这无形中也对直销企业的形象造成极大影响。此外，随着微商、电商等商业形态的发展，直销行业的生态越来越多元，也影响着人们对这一行业的感观。
黄英姿认为，公众对直销和传销“傻傻分不清”，也是导致传销顽疾难除的原因之一。因此，要加强对公众的宣传，让大家认识到直销和传销之间的差别在哪。
南方日报记者 赵兵辉
■延伸
警惕网络传销
近年来，随着社交电商的崛起，人人微商的时代到来，销售活动裂变式传播为传销的滋生提供了温床，避开了相关部门对直销企业人员、实体网点的监管。
一名一直关注直销行业的专家对记者说，近几年借助互联网和社交电商名义的欺诈活动愈演愈烈，尽管他们名目繁多，所借用的产品或服务介质不尽相同，但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，即金字塔计划式的欺诈行为。微商作为一种新兴的商业模式，由于其存在规范和准则模糊的问题，容易成为传销的另一种形式。这位专家认为，这是目前我们的法律法规中在定性上容易产生模糊的一个欺诈领域，应整合相关的法律法规资源，尽快遏制各种线下线上融合的金字塔欺诈行为。
